永远不会社死

【同人/叔柳】夜归人

  看完《皇叔》,太多心结没解开,胡乱续一篇絮絮叨叨的叔柳。
  我还是爱小云的……

  长夜,多了绚烂的烟花点缀。

  姑苏城平日便熙熙攘攘,此时除夕更添热闹。这热闹倒和我没有什么关系。此时我躺在小船头,观望着岸边小儿拿爆竹摔炮一类玩意儿快活地跑来跑去。

  现在距我卷了铺盖,和柳桐倚一道做生意有小半年了。第一个除夕,柳桐倚就不知何时回来。

  他年前一段时间接了笔从番邦进货的大生意,蛮人不讲究过年,偏偏连夜运来,今天傍晚才到港口。柳桐倚看重这单,无奈只好草草吃罢饭亲自前去验货。

  我本想跟去,被他按下:“你歇着等等便好,前段时间伤风还没好全。”

  我从善如流地应了,回房泡了杯碧螺春,拿在手上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。在家中消磨时间到天黑,柳桐倚还没回,我觉出无趣来,就拿了壶冷酒,披件大氅出门去。

  去的正是不远处停的一艘小船。定居苏州不久,没有自己的船行路多有不便,我就以个人名义置办了艘旧船凑合使使,后来柳桐倚也经常随我到这船上闲坐。过了些日子就觉得这船很好,夏天在水上纳凉,背靠着船板就像躺在水波上,冬天围着炉火夜谈,倒也温馨。

  柳桐倚回家若是没找到我,定会来此。我抿了口酒,冰凉。火懒得升,索性裹紧衣裳挨一挨。家家都在屋中过年,船上亮灯的只有我这一艘了。四下又无人了,孩童跑远了,这小巷便成了吵嚷中静默无声的一条。

  当年在京城,大家过年也走个仪式,无非为了到年关平添些热闹,小辈们都三两相聚,谈天说地。

  启檀经常跑来找我说他又得了什么古物要和我一同赏玩,我也只是笑笑,说你别又被奸商诓了去。

  云毓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,甚至有一年初一初二都来我怀王府上待了几个时辰。府上看似热闹,实则寂寞,有这样一个难得的人抽空来坐,我现在想起来还倍感欣慰。

  我现在独自躺在凉夜里,有一搭没一搭地感怀前朝旧事。一切都和以前不同,怀王、云大夫、柳相都是过往云烟,现在一个赵财,一个梅庸,还有一个万道水。

  曾经我惊觉然思是水中月,镜中花,随雅是手可摘的星辰,后来又是惊觉大谬,却很难再燃起从前激荡的心情。

  也许,其实我本就是个富贵闲人的奸王命,惯是懒得应付这些千回百转,大概本应安安稳稳找个什么人凑合一辈子的,非要自作聪明撞进这烂摊子。

  不过这么纠纠缠缠小半生,到头来身边留到最后的还是然思。我和他,说来惭愧,依然是清水疏浅的关系。我自认浑浊,面对光风霁月的然思,纵是有心思也一时不敢玷染,至今除了牵个手还没做过别的什么。其实我何尝不想做点什么,只是初和思慕十载的人在一起,反转太大,竟一时拗不过来了,总以画中仙相待。我这凡夫俗子,能与画中仙沾点缘分,便甚是不易了。

  倘若几年前的世人听了我这番剖白,必是要笑话一句,除了皇上,还有怀王景卫邑不敢染指的人么?

  船头晃了两下,我感觉身子略略往下沉了点。一人提灯踏进来,也不说话,只是点着了炉火,整个船篷里都亮了起来。

  那人静坐片刻道:“赵兄好雅兴,竟独自冷坐船上,也不怕再着凉?”

  我笑道:“有美人知我所欲,这不正赶来陪我生火聊天。”

  他把一壶酒放到矮桌上热了,倒了两杯,递一杯与我。

  我称奇:“梅老板也会自己买酒喝?”

  然思只是笑,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,道:“玳王不知从哪打听到瑞和这笔生意,这几天差人过来送了这些东西。”

  我接过信,打开一看,上面没头没尾地写道:“叔真是天南海北地跑,终于听闻落脚了,也不知安稳待到几时?上次承州的竹叶青挺别致,不过我想叔应该很久没有喝到京城的花雕了。最近京城忙,脱不开身,派人来拜个年,权当是看过叔了。还有梅老板,想来叔在他手下做生意过得不错,也劳烦叔代我向他问声好。……”

  后边絮絮叨叨一些家常,又讲了几句他的心头大好,这古董那古董,方才结尾。我哭笑不得,启檀遣人老远跑来居然只是送酒。

  然思又道:“还有几箱,叫人送去家里了,我料想你不在家,便取了壶来,正当除夕小酌几杯。”

  我心上一暖,道还是然思知我。然思和我在矮桌前对坐,我见他眉目清淡,从容把盏缓缓喝着,暖光流连在他的指尖和面颊上,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。

  酒杯放下,酒液仍映着盈盈烛光。

  然思道:“怎么举杯不见赵兄喝一口?”

  我才收回心神喝口酒道:“我都叫你这么多声然思了,倒没听得几声承浚,快叫声来听。”

  那人表情没怎么变,眼中笑意渐深,叫了声承浚。我心痒了痒。他片刻后又开口:“我都在心中叫的,出口却错了。”

  我只当是说笑,然思在心中叫我承浚的年岁能有我暗暗叫他然思长么?

  这念头一闪而过,我措着词发问道:“昔日里我和你交情浅淡,你却三番五次救我陪我,究竟出于何种想法,我从前多有顾忌未问出口。今日不妨借着除夕,相互叙叙心里话?”

  说白了,我依旧如在梦中,不知当年柳桐倚,柳相,到底倾心于我几分。

  然思顿了顿,道:“从前承浚大概没甚留意与我初见,我却记在了心上。因为不曾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,不曾有人,撇开我祖父柳羡的关系,只把我当一个少年看待。此情此景,我现在在还能一一道来,于我,算是很深的交情了。”

  我心上一震,举起酒杯默默喝上一口。

  他也抿一口酒,又道:“你还记得那日在你怀王府中我说的话么,后来令堂寿宴,我原想找你继续上次的话题,问问《白玉神剑》全本的,其实是我见你和几位皇子折梅玩耍……便作罢了。”

  我忽然想起赏赐殿试三甲的琼林宴上,依旧是御花园,他状元红衣,芍药花丛,艳丽无双,我却望而怯步。然思在那几年之前,便尝过此般滋味?他说得淡淡的,勾起我万千思绪。

  在我回忆来,初见柳桐倚,他是个悄悄看《紫须侠传》的少年,再见成了状元,不知不觉中又过几年,那少年书生已立于朝堂之上,人人称他一声“柳相”。

  我是什么时候把那初见埋在心底,再看向柳桐倚时,他已与我隔了冰雪百丈?我有很长一段时间,亦觉得柳相早已记不清了,所以那天在怀王府他提起时,我才大吃一惊吧……原是我想错了,他从来没忘。

  那人还是静坐对面,神色淡然地微笑看着我。这淡然的神色我见惯了,十年鲜少揣度过这份云淡风轻的真假虚实,至少在我眼中他未曾显露过半点情思。

  我只当他是余生那个陪我喝茶谈天的人,只要他肯与我做个伴便好,今天却让我产生无数多余的肖想。我知道我一向猜错别人的心思,这次不知会不会又是是错的。

  但思虑不及身上动作,我已经欺身上前,手撩起然思垂落的一绺发丝,吻上他的唇角。一开始只是试探,便轻轻舔开他的唇瓣,然思本没合上牙关,我很容易便探了进去,只觉得温软中带股酒香。我酒量不错,今天也没喝几口,可一吻上他就顿觉微醉了。

  他愣了片刻,舌尖便有了回应,竟是有些发颤。我心跳得更快,另一只手解开他的外衣,顺着露出的脖颈抚下去。

  一瞬间我就明白,这么多年,我到底思慕的还是然思。我从来没有在寻欢作乐中得到真正的安宁,不过是干涸无数次的心田渴求一点及时雨般的抚慰。即使是和云毓那次阴差阳错,心上悸动无比,脑海里还是算计和不安,纵是有真情,仍旧沉浮飘摇。

  第一次吻到心安。把然思搂进怀中,只觉得这个人此时此刻是我的,以后的时时刻刻也都是我的,这个人,一直在我身旁,专程前来融化我的和他的寂寞。

  仿佛又回到那个踏着月光的晚上,我变成画中人,而赏画人在心中埋下一颗入画的种子。

  我恍然。柳桐倚和我说“襄王已眷巫山处,何须梦里话江南”时,我看得明白,他看不明白,却把我带得一起不明不白,几次三番推我给云毓,我竟稀里糊涂也看错了。

  唇齿分开,我两手按在柳桐倚肩上,郑重地看着他道:“然思,你以为我还爱云毓,和你只是凑合之举吧?”他本有些迷离的眼神一凛,一时间愣了楞,张张口没有说话。

  我望进他双眼,道:“从前我喜欢的便是你,后来你我二人朝廷明面立场不同,我便渐渐一边敬畏你一边喜欢你,但你只当那喜欢是错觉,总觉得云毓才是我身边人。错了,后来我也错了……”

  柳桐倚定定地望着我,哑然。

  我叹口气道:“我喜欢过云毓,这是确实,可他和我都受不起对方的喜欢,也不能受。你不是镜花水月,不是柳相。现在我喜欢的是柳桐倚,是在我面前,活生生的然思。”

  然思没有说话,随后他竟缓缓绽出一个笑容。

  我如沐春风。

  他轻倚过来把头靠在我肩上,一边脸贴着我半解开的氅衣毛边,一边脸贴着我的脖颈。

  他终于开口道:“我晓得了,你放心。”我听罢抱紧了他,片刻后突然感觉颈上覆上一片微凉,他竟是侧过头吻了吻。

  我身体有些僵硬,心思却乱闯乱撞,想到十万八千里去了,正是那日和云载三人一起去妓馆的情形。我思及此,便忍不住煞风景地哈哈一笑。

  怀中人抬起头来,询问地望着我。我笑道:“你还记得那天和云载一起去找东瀛姑娘的事吗……”

  话刚说一半,然思的脸腾地窜上一抹薄红,动了动想站起来。我忙拉住他的袖子,一把拽回怀里抱着,在他耳边有点促狭地低声道:“那你怎知要给我济世堂的雪灵膏的?”他脸上的表情登时是难以名状的精彩。

  然思道:“你……”

  我忽然笑得停不下来,心情一下子变轻松了。十余载风云暗卷,终是柳暗花明。人生至此,别无所图,只愿故人都安定终老足矣。然思挣了几下,索性靠回我怀里仍凭处置。我替他系好松开的衣带。

  他疑惑地看我一眼,问道:“你……不继续了?”

  我:“……”

  相顾无言,他便起来也帮我系好了。我拿起仍半满的酒壶,熄了炉火提灯站起来道:“回家再说,夜深更凉了。你不是怕我冻着么,我也怕你冻着。”

  他整好衣服出来与我并肩行走,手垂下来和我空出的那只手隔袖若即若离地相触碰。我伸出手握紧他,感受他的回握。

  街上仍一片喜庆景象,二人在灯火中漫步,我转头望向他道:“然思,虽是俗套话,可我还是想说……”

  他停下来展颜一笑。我顿了顿,吐出毕生从未用过的一句话:“我们,还来日方长。”

  眼前人笑意渐浓,轻轻颔首,依稀还是那少年模样。睫毛上沾了点晶亮,我一抬头,竟是下起了雪。

  “走吧。”他拽了拽我,我缓步跟上,与他一同朝家中归去。

Fin.

评论(11)

热度(203)

  1.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